「魚仔艦長,SOS,請求支援。小七號即將被數學砲彈擊沉,友軍ㄕㄩ號被期中考聯軍包圍,無法及時前來救援。戰況告急,收到請回覆,Over。」

 

「報告魚仔司令,小七少校因輕忽戰場局勢,以『反正上課內容沒那麼難,考前幾天再讀就好』之理由,延誤軍機多日後被敵軍包圍,陷入『看得懂計算過程,題目卻寫不出來』以及『要讀的東西好多我讀不完啦』之雙重陷阱。此一重大過失實屬可恥,依軍法應當處以流放之刑。」

 

「ㄕㄩ少將,你竟然陰我?報告魚仔司令,下官雖然有錯,但現在已經痛改前非,下定決心要洗刷汙名,請司令務必給下官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,千萬不要處以『寫作流放、讀作放生去死』之刑啊!」

 

「不,司令請三思!這傢伙昨天還在玩手遊!他根本沒有改過向善的打算!」

 

「司令、不,大元帥!請高抬貴手!我是真的痛定思過了,請您明鑑!」

 

「司令!」

 

「大元帥!」

 

「我說,你們兩個在演甚麼亂七八糟的小劇場?」魚仔輪流看著我跟小七,後者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。他苦笑著問。現在是午休時間,魚仔手裡還拿著剛洗好的便當盒,兩隻手都濕漉漉的。不過不愧是認真的優等生,看來他還沒有染上第四節課時邊上課邊吃便當的高中生惡習。

 

「這個很明顯吧。」小七立刻恢復原本的說話語氣。「一句話,我期中考數學快掛啦,求學霸魚仔教我!」

 

魚仔喔了一聲,轉頭問我:「那書宇是來阻止我教他的?」

 

「不,我只是覺得這樣說挺有趣的而已。」我聳聳肩。

 

小七指責我:「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,你這腹黑損友。」

 

「我只是實話實說,小七少校。」我假裝把不存在的帽子舉起來致意。

 

「我還挺意外的,書宇竟然也這麼有演戲天分,二年級的英文話劇比賽就看你們了。」魚仔笑著說,似乎被我們的即興小劇場逗樂了。

 

「那還得我跟他二年級在同一班才行。」我說。「話說魚仔你有空嗎,我們會不會打擾到你?」

 

魚仔輕巧地聳肩:「我是還好啦,反正教別人也能順便複習。」

 

「不愧是魚仔司令!我要為你獻上一生的忠誠。」小七感動的說。

 

「問題很多嗎?我怕午休時間講解不完。」魚仔用把手的水擦在褲管上,攤開小七帶來的習題講義問,當他看到小七比劃出來的部分後,他提議:「如果你們方便的話,晚上要不要去晚自習教室唸書?」

 

小七唰地舉雙手同意:「當然好,魚仔你是我的救星!」

 

「我也參加,到時寫題目遇到問題可以問你嗎?」我問魚仔。

 

「當然。」魚仔答應得很爽快:「不過,今天大概都要花在數學上,小七你其他科目沒問題嗎?」

 

「我的背科沒問題,物理是全選擇題,又可以吃老本所以OK的。」小七豎起大拇指。

 

「那先講解這幾題,剩下的晚上再解決。」魚仔坐下來,我跟小七圍在他的桌邊看題目。「這一題用到的是拉格朗日和牛頓插值法,可以直接背公式,但也可以從了解觀念下手會比較好記,牛頓插值法的概念用圖形會比較好理解……」

 

魚仔從以前就很擅長教別人學習,如果去教書肯定能當上年薪百萬的補教名師。他很了解學生思考問題時哪裡會出現盲點、哪個步驟背後的原理無法理解,然後順著對方的思路解題。才一個中午,他就把多項式章節裡這次要考的重點概念和題目大致講完了。

 

「還有比較進階的題型沒講完,晚上再來解決。基本上我覺得剩下是練習的問題了。」魚仔喝了幾口水,然後說。

 

「我愛你,魚仔。」小七朝他拋了個飛吻,看起來相當噁心。

 

「抱歉讓您看到不堪入目的景象,司令。我馬上把他帶走。」我在小七即將撲上去給魚仔一個熊抱前拉住他的衣領,然後一本正經地對魚仔行禮,對方哈哈大笑。

 

那天晚自習,我們三個讀書讀到接近九點,直到廣播的晚安歌響起才離開學校。他們兩個都是搭捷運,我搭公車。我們在路口分手。我慢慢地沿著學校外牆往公車站牌走過去。

 

我忽然聽到一陣悠揚的鋼琴聲,是沒聽過的曲子,卻讓人莫名覺得熟悉。那個曲調之中包含著令人不可思議的親切感。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,穿過層層牆壁與校園,在我耳邊響起,聲音不大,卻讓人印象深刻。

 

我記得這裡確實比較靠近愛樂樓,也就是音樂班上課的地方,但音樂教室的隔音效果不可能這麼差吧?我在走廊時幾乎就沒聽過從琴房傳來的樂聲,沒道理在距離更遠的街道上會聽到。我感到有些納悶,但沒有想太多。也許這一側的牆壁比較薄?我繼續沿著外牆走,鋼琴聲如影隨形,但不會令人不快。

 

等公車的時候,我發現對面有一棟約兩三層樓高的建築,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。外觀是老式優雅的西洋風格,白天應該會呈現明亮的白色或米黃色的牆壁,感覺厚重的兩扇木板門,上面甚至還有兩個銅環門把,門的兩側各有一個圓拱形狀的窗戶,光線從拉上的窗簾邊緣滲透出來,讓房子看起來像在微微發光一樣。

 

它感覺不像住家,而是某種開放空間,像是餐廳或藝文館之類的,下次經過時再確認好了。我想著。明亮的車燈打過來,我轉頭,是我要搭的公車,我連忙招手,在司機的抱怨聲中坐上了公車。

 

隔兩天期中考結束,我再次想起這件事情,卻找不到那棟建築物。我在那條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,試圖回想當初是從哪個角度看見房子的,卻還是沒找發現那兩扇極具特色的門。我不敢置信,這太荒唐了。

 

我努力回想那晚親切卻縈繞不去的鋼琴聲、突然注意到的西洋建築……,然後我想起一個月以前發生的事情,那個突然出現在空曠街道上的男人聲音。直覺告訴我,這幾件事情有所關聯,而且絕對不是我眼花或聽錯。

 

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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